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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墓地上建立的希望，「峨嵋洞碑石文化村」

文章插圖／繪圖旅遊作家鄭丞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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釜山山多平地少。在日本殖民統治時期，釜山原都心（老城區）宜居的平地和填埋地被開發成日本人區域，碼頭的工人和來釜山找工作的外地人們只能來到山上安家落戶。後來，因韓國戰爭而大量湧入的難民們迫不得已要到更高的山區紮根生活。連接釜山西區、中區、東區和釜山鎮區的公路叫做望陽路，也就是釜山的山腹道路。這裡有狹窄如迷宮般的巷弄，有望不到盡頭的陡峭階梯，還有密密麻麻的建築物。上上下下的山腹道路蜿蜒曲折，就像它的形狀一樣，承載著釜山曲折的近現代史和老百姓們的喜怒哀樂。

雖然山腹道路上的每座村莊都有自身獨特的生活面貌，但其中最特別的地方就是峨嵋洞碑石文化村。這裡的山坡一帶原本是日本人的公墓。隨著日本人突如其來的戰敗和歸國，來不及收拾的墓地被經年累月地擱置。之後，在韓國戰爭時期，難民們開始在墓地上蓋房子生活，形成了如今村莊的雛形。

真正抵達碑石村時，發現這裡與想象中有些不同。本以為遍地都是碑石的痕跡，但不論怎麽看，也見不到一塊碑石。難道是我找錯地方了嗎？一邊迷惑一邊在巷弄裡彷徨地走著。心裡想，在這種狹窄的路上決不可能會有碑石。猛然間，發現一隻漂亮的貓咪正在遠處用警惕的眼神看著我，然而我一靠近，牠便飛奔著逃走了。在牠身後，我發現了一塊端正的四方形柱基石，這正是我在尋找的碑石的痕跡。

回過頭去，重新環顧四周。我發現，不論是LPG瓦斯桶支架上，抑或是花壇的棱角和擋土墻以及上上下下的階梯上，都嵌著碑石的痕跡，發現它們的過程就像尋找隱藏的圖畫一樣。原來，從我踏入這個村子的那一刻起，我便已經和這些碑石痕跡擦肩而過、感受著它們，並用腳踩著它們一步一步向前走，想到這些，我的心情頓時變得有些微妙。在沒有任何建築材料的那個年代，難民們把這些碑石當作階梯的基石或房子的柱基石使用。在戰爭的貧困環境下，為了生存下來，墓地又有什麽可怕的呢？

抵達村子後，第一次見到這裡的樣子時，我覺得非常有趣。然而，一想到當時的難民們迫不得已只能在墓地上生活的困境，內心便立刻肅然起敬。雖然碑石已經自然地融入到日常生活中，卻依然留下了人們努力生活的痕跡，似乎在向我搭話「那時就是那樣的」。坐在沒有人跡、被當作階梯基石使用碑石上，遠處的釜山原都心（老城區）和大海在眼前展開。一想到當時的難民們背井離鄉、在無名者的墓地上蓋房子生活，不知道他們在這美麗的風景面前，是抱著怎樣的希望生活下去的呢？

在這個世界上，沒有某個人的人生是尤其偉大的。村子裡的每一處風景都在向人們訴說，生活對任何人都是珍貴的。徜徉在碑石文化村的狹窄巷弄裡，爬上陡峭的階梯，俯瞰釜山的原都心（老城區），不知不覺間邂逅釜山的獨特風景。